作品:短打契訶夫Chekov's Shorts 
時間:20060426
(週三)
地點:國家戲劇院
ET 
演出:加拿大史密斯‧甘瑪爾劇團(Theatre Smith-Gilmour
 
導演‧編作:Dean Gilmour and Michele Smith  

 

第一次接觸契訶夫,在大學導演〈天鵝之歌〉,然後在倫敦NT看過〈櫻桃園〉;參加過一個Chekov的工作坊,不過不是劇作家Chekov,而是他的姪子導演。然後就這天晚上的2006國際劇場藝術節〈短打契訶夫〉。

就如同
DM所寫,〈短打契訶夫〉以〈列車上〉這個作品,串起〈殼中人〉、〈卡契坦加〉、〈打瞌睡〉和〈羅特希爾得家族的小提琴〉。四個作品。列車從俄羅斯冰原出發,經過「小丑」車站,前往「尋覓人生」站。不同的角色、不同的行動,帶著我們尋覓契訶夫故事中的各色人生。

四個表演者,以非舞蹈動作移動、排隊、搶著上車。車上有人逃票賄賂、有人惡整其他乘客讓他誤以為自己上錯車、有妖魅女子互相親吻、有人玩牌、說故事……。不同大小的行李箱可以變成座椅、變成月台,表演者的嘴巴與聲嗓不只用來講台詞,更用來製造音效:火車在鐵軌上行進的聲音、煞車聲、氣笛聲、打呼聲、旅客交談講起他的希臘文老師……。
 

繭居、保守、古怪又愛打小報告的希臘文老師,被熱情女子電到,卻被女子的弟弟(也是他的同事)痛斥,一場被抓住狠很甩出門、滾落數十階梯而下的肢體戲劇,極其好笑、卻又讓人同情;而他一週後死亡,表演者用一口打開的行李箱放在腦袋後面,象徵棺木,又引來觀眾一陣讚賞、驚喜的笑聲。

行李箱如列車進入,有個小女孩睡在上面。小女僕瓦卡在父親死後去幫傭,不停地打瞌睡,可是寶寶哭得那麼厲害,主人夫婦又那麼兇惡嚴格。他們像鷹一樣,兇狠地喊著她的名字、責備她打瞌睡、命令她做這個做那個。最後瓦卡終於可以安心睡著了,因為,她在慌亂、昏亂中掐著寶寶,終於讓寶寶閉上嘴……。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段,夫妻兩個角色遊走於主人、父親與醫生、鷹和其他角色間,從容自裕,而扮演瓦卡的演員抿著嘴模仿嬰孩的毫無休止啼哭聲,最後捏緊圍裙裙擺象徵她扼死寶寶,令人心疼。

小朋友在火車上央求爸爸說故事,爸爸被煩得不得了,只好說了卡契坦加的故事。卡契坦加這條可憐的小狗,被他的主人斥責,和主人、小主人走失。遇到一個好心的動物雜耍訓練師,給他吃、養胖他,還教他雜耍、讓他認識新朋友貓咪和鵝,甚至做了夢。後來在一次表演中卡契坦加讓小主人給遇見,小主人歡喜衝上前去,卡契坦加又回到被斥責的生活。這一狗、一貓、一鵝,通通由真人演出,他們再一次運用純熟的肢體動作掌握動物動作精髓、模仿動物叫聲。

製作棺材的木匠一生不得志,不停抱怨、抱怨,對妻子冷淡、沒過好話,刻意忘記自己死去的女兒,咒罵樂團裡的伙伴。直到妻子重病死去,他失神地晃到河邊,才知道他這一生真正失去的是什麼。樂團伙伴羅特西爾德來到他身邊,他把小提琴交給羅特西爾德,在羅特西爾德美麗的樂聲中走向死亡。行李箱再次變成演奏的樂器,一開一闔的行李箱是手風琴;表演者叨叨絮絮的獨白其實需要高度的功力,接力說書也得默契合拍。

在火車聲中,乘客繼續駛向人生。
 

契訶夫是寫實主義的代表作家之一,我個人覺得,他最擅長描寫小人物,而且用的是一種笑中含淚的手法──讓觀眾笑到掉眼淚,卻又有一點點鼻酸。在這個《短打契訶夫》的作品中,導演和表演者跳脫傳統寫實主義的表演方式,他們擅長運用肢體、聲音和非寫實的戲劇手法,每個人在每一場裡都扮演好幾個不同的角色,或進入角色或說書、甚至只是製造氛圍,卻又個個切換分明。每個片段都很短,每個角色扮演時間都不長,甚至表演者也不多,卻因為他們的想像力與創意,讓舞台與故事呈現尺寸千里之美。

史密斯‧甘瑪爾劇團在多倫多成立,這個作品是1999年的作品,在歐亞數個城市巡迴展演,今年來到台灣。嚴格來講,對我不算很新鮮的表演形式,卻很純熟、成功。(我曾經看過一個小品Little White Lies
,由三個演員扮演不同角色,雖然不及這個作品複雜,卻同樣有味,且純屬新作)。

台灣的表演者慢慢地也可以跳脫比較寫實的表演方式,或者,我們說導演比較能夠跳脫寫實的導演方式,於是我們有了符宏征《英雄密碼》這樣的作品。可是表演者在肢體、聲音的使用上,儘管可以做非寫實的非舞蹈性或舞蹈性動作,卻還是受到肢體慣性影響;在聲音部分尤其如此──或許有好的口調、好的嗓音,可以做出不同的表情,卻很難脫離「人」的角色,發出各種器物、自然界動植物或非生物的聲音,用聲音讓表演更豐富。

和我 家林先生說起這個演出,他提醒我中國的表演中常有口技這項,張岱、蒲松齡都有這樣的書寫,去年瘋狂讀完的熊召政〈張居正〉書中也有一段講口技,正是從張岱文章〈柳敬亭說書〉而來。自唐代後有口技,晚明文化生活發達,口技表演大盛,之後或存於筆記小說中,或到今日有些綜藝節目或才藝競賽中也偶爾可見。然而口技好像一直被當成是雕蟲小技,至多是個炫目的奇技淫巧而已。於是,在《短打契訶夫》作品中看到口技成為貫串戲劇的核心手法之一,不住讚嘆與感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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