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造型研究】的期末作業努力至今。主題是討論某個建築或地景與整個環境的關係。我本來打算寫澎湖觀音亭的「海豚亭」,但是寫到最後,變成回憶過去,大大偏題了,呃......。

不管,小小修一下,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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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生命史──爬梳?剖析?
1974年10月4日,我出生在台北永和。

1975年10月1日,父母親帶著我回到澎湖老家。離開澎湖時,他們買了兩張全票機票,飛回台北。兩人的離婚手續究竟是在這之前已經辦妥,或者之後找時間搞定,我從來沒問過。

1993年十月,我離開澎湖到高雄,以所謂「國文科資賦優異學生」的身份進入高雄師大(天曉得這只是因為我舌燦蓮花、勇於表現罷了)。從1975到1983,此間整整十八年,我在距離觀音亭走路十分鐘、媽祖宮一分鐘、四眼井四十五秒的中央街後面巷子居住、長大……,不對,最後一年半,我搬到距離老家走路半小時的大姑姑家借住,這是因為祖母溘然長逝,祖父不忍待在兩人相識、相處、相愛四分之三個世紀的老屋,於是無法像新聞一樣,和我相依為命;母親儘管沒有再婚,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與步調,有個青春期少女偶爾拜訪,一敘天倫之情很好很好,但是要常住?恐怕會變成爭吵的開端哩;我的繼母,以離家出走的實際行動要脅父親,拒絕我到台北永和與他們同住,而父親也就以愛妻與二女一子為由,順勢拋下燙手山芋了。最後,看似固執、實則慈愛的大姑姑和姑丈,接納了即將升上高三的我,讓我的升學沒有後顧之憂。

從1993至今,我的家鄉認同非常怪異。我理所當然是個「澎湖人」,寒暑假、過年都該「回澎湖」,可是基於上述與其他種種原因,我回澎湖的次數少得可憐;就另一方面來說,我已經成長、畢業乃至婚嫁,可是戶籍還在澎湖。頭幾年,無論是讀書或工作,我從來不曾像大部分的澎湖子弟,吆喝同學同事,組團到澎湖去玩。所有來自他人的興奮尖叫:「你是澎湖人喔?那我們應該組一團去澎湖找你玩,你要當導遊喔……」,以及隨之而來的「OK啊,有機會就來咩~」,都只是隨口說說、敷衍了事;「探望父母」從來不是返鄉原因選項,大姑姑、大姑丈雖然恩情浩盛,該當是返鄉時的「家」與家人,但遇上雙胞胎表弟同時回去,我就得到三十秒外的四姑姑家借居。這一切,非常混沌。我只好告訴自己:阿公所在的地方,無論是台北三姑姑家、小姑姑家還是小叔叔家,甚至他返回澎湖時所居住的三叔叔家(因為老屋改建之故),他所在的地方,才是故鄉,才是家。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幾年我的戶籍不但在澎湖,還當上了戶長!阿公名下的老屋、我成長的基地,儘管因為老街改建,而在唯一留居澎湖的三叔叔主導下,被改得面目全非,但它終究在阿公名下,為了替他省點退休金錢,我的戶籍便安置於此,他只需要繳交少少的地價稅與房屋稅──至於台北這裡與夫婿的小公寓……,算了,就讓他貴吧,反正佔地坪數很少。──除此之外,返回澎湖(我終究使用「返回」這個詞),大概就是為了投票,還有幫戲劇教育伙伴或教育局辦教師研習。於是,「故鄉澎湖」不但養我長大,讓我的出身是個觀光景點而和別人不大一樣,近幾年還供我發揮專長,賜我授課鐘點費,幫我出往返台澎機票錢……。

來到2007與2008的交界,在「地景與建築」的報告裡,我選擇「澎湖」為主要方向,這除了省便偷懶,其實也有懷想:當阿公日益衰老、澎湖面貌截然不同的今天,矗立在原地的「海豚亭」,像是一個可以前去過往記憶的超連結,連結關於家鄉、童年、家人與自我的記憶。

由於懷孕之故,我並未親身赴往澎湖,用一雙「做報告」的眼睛重新看海豚亭,而是委託就讀高年級的表妹為我拍照,然後請她將數位照片寄給我;再加上網路搜尋資料與其他圖片,佐以過往印象──這,似乎比網路時代的超連結,還「超連結」吧?

關於觀音亭

音亭以一座寺廟為主體,面海而建,位於現今的澎湖青年活動中心旁──這種說法其實反客為主,因為觀音亭早在清朝康熙三十五年便已築成,主祀觀世音菩薩,是澎湖的佛教勝地。

小時候逢年過節,阿媽總會帶著我四處拜拜,觀音亭,往往是繼媽祖宮、陰陽祠後的第三站。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阿媽喃喃唸著:「觀音菩薩保佑,這是我的紅花孫女,家住…….」,觀音像前的日光燈突然故障熄滅,在其他燈燭的映照下,我看見垂眉斂目的神像驀地張開眼睛,直視著我,彷彿告訴我祂被驚動了!我也睜大了眼睛盯著神像看,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直到阿媽祈禱完畢,把我拉向旁邊的祭壇,我還不住地回頭張望,卻看見日光燈亮起,菩薩又垂著眼睛,聽著善男信女祈求諸事。記憶中,我不曾跟祖母提過,因為我知道肯定被罵「小孩子亂講話」,但,我始終相信,此事確實存在,至少,是我生命階段中罕見的神蹟,怎樣都要相信哩!

觀音亭歷經了數百年來的歷史,根據文獻,「古鐘亭」的古鐘是在初建時所建,壁上有何志浩將軍撰、賈景德書的「觀海歌」;另一邊的鼓樓在我初登樓時,同樣破敗、年久失修,卻同時教我「左鐘右鼓」的概念,與「暮鼓晨鐘」這個成語。那時,約末……小學高年級?

後來鐘樓鼓樓與廟宇經過了數次重修,從清朝光緒十年(西元1884年)法軍侵襲澎湖造成原本的觀音亭全毀,廟內的文物和兩尊觀音像、十八羅漢像、鐘等全被法軍掠奪,至光緒十七年(西元1891年)總兵吳宏洛才捐銀重建;民國十二年澎湖新廳舍落成,便把原澎湖廳通判衙前的石獅子移至此;民國後於十六年、四十八年重修一次,後來又陸陸續續修葺,換來很多紀念匾額──人家是「廟小妖風大」,觀音亭可是「廟小匾額多」哩!

廟宇外頭的一對石獅,據說是從就澎湖通盼衙門前移來的,工法別緻,材質更特別,是用黑糖水、石灰等塑成。記得我曾經在等阿媽燒金銀紙時,坐在母石獅座上,轉動阿媽陽傘傘柄,看著仿水晶切割狀的傘柄折射出奇異的光芒;也曾經在小姑姑的支撐下,攀上公石獅的背,既興奮又害怕。原該熟悉的一對石獅,不知道為什麼,在網路所搜尋到的照片裡看來,顯得非常……醜。怎樣都不是記憶中的斑駁與樸潤。

廟埕上還有一頭古怪的大象,再往海邊走,有觀潮亭、擲鐵餅的銅人像、座落在一個圓形水池裡的兩層樓高觀潮亭等等。我曾經一次跟隨小姑姑和她的好友、繪本創作者王家珍與王家珠同遊觀音亭,在那裡拍了好些照片,卻只留下一張站在「澎湖青年活動中心」牌子旁傻笑的照片,其餘的,則因為念高中收拾時自覺得醜、不知珍惜,隨意留在大型相本裡,隨著時間過去、老屋拆建,早不知散落在何處了。

除了觀潮亭,觀音亭區域內還有救國團的青年活動中心、網球場,這幾年又多了淋浴蓮蓬頭、廁所與沖水間、親水游憩區、國際風帆比賽中心、兒童遊樂場、腳踏車建康跑道、藍球場、溜冰場等公共娛樂設施。至於涼亭,還有其餘四座,分別是可以遠眺西嶼落日的介壽亭,紀念昔稱「蔣公」、今稱「蔣介石」甚至「殺人魔王」的懷恩亭,以及最受矚目、改變最少的海豚亭。

翻躍浪頭的小海豚

海豚亭的造型,像是一個石頭上有兩三波海浪洶湧其上,浪頭有兩隻海豚相對嬉戲,這主要是因為澎湖海域附近有海豚迴游,在後來更使得海豚與天人菊並列為澎湖的標誌,路標都做成海豚的形狀──此一時、彼一時,有一段時間,澎湖漁民為了魚獲減少,怪到海豚頭上而大量撲殺,還曾經引起媒體與動物保護團體的關注呢!

弔詭的是,海豚亭的正式名稱其實不稱「海豚亭」,而應該是「澎湖獅子紀念亭」。從旁邊的大理石石牌得知,海豚亭由高雄市獅子會與其他幾個姊妹會合資興建,為「推動澎湖觀光事業之象徵,更為國際獅子精神大同世界崇高理想的永久標誌」,於1980年七月落成,築碑以為誌。至於設計者為誰?以過去的經驗、向家人朋友訪查,以及網路找得到的有限資料,暫時無法得知,恐怕得留待我家小兒落地卸貨後,才能回澎湖查詢。

掛羊頭賣狗肉
來談談這個涼亭與整個環境的關連吧。首先,就名稱與涼亭的關係來看,我個人認為,獅子會願意出資興建這個涼亭,原本的用意良善,只是「澎湖獅子紀念亭」這個名稱實在太好笑了,十足十的沽名釣譽、名實不符。光看標題,會以為這個涼亭應該是獅子造型的,或是為紀念澎湖獅子而做;然而仔細思量,澎湖哪來的獅子,又幹嘛要紀念獅子哩?明明以澎湖海域的海豚為設計發想,又何必掛上「獅子」之名?還立了一個不小的名牌,對兒時的我(1980年,我讀小學一年級)來說,只是一個無法令人滿足、但其光滑與斜坡又十分理想的迷你溜滑梯。

其次,就海豚亭的造型來說,我很喜歡那份雪白,在波光粼粼、海天一色的映櫬下,十分活潑亮眼;即使在晚上,也顯得生動有致。海浪相疊、兩隻海豚的鼻子幾乎相碰,除了呼應主題與空間環境,也讓造型更有變化。

在圓罩部分,條紋狀壓克力採光罩,讓光線透進涼亭,也讓圓形多點變化。然而比對照片可以發現,採光罩原本是透明的,但在這次表妹代我拍攝的照片裡,卻換成湖水綠了。或許維修的單位覺得加上幾抹綠色比較活潑,可是對我來說,實在很不習慣,總覺得那綠色反襯白色涼亭,顯得那份白十分矯揉造作,甚至,像個園遊會帳棚。

不變的是,人們的公德心依舊薄弱──牆上、採光罩上,依舊有著我童年最喜歡的塗鴉與留言。這實在是一種非常沒有水準、破壞公共環境的舉動,但是就另一個角度來說,提供了觀者一種偷窺與探索的快感,讓這個海豚亭更有人味。反正,為了抵擋「鹹水煙」的進攻,涼亭每一兩年就得重新油刷一次;而在一層層油漆中,無數的青春心事,隱藏其中。

海豚到此一游?很好很好!
第三,就涼亭的位置來說,我個人認為還不錯,因為賞景、實用兩相宜。依海而築,可以為遊客提供一個歇腳處──1980年的澎湖,海岸欄杆、座椅要不付之闕如,要不因海風、鹽分腐蝕而破爛不堪,想看夕陽或曬太陽,只能坐在海邊;雨天,遊客和泳客幾乎無處可躲,就算飛奔到觀潮亭,別說遊客渾身淋濕,就連泳客也一樣,他們擺在岸上的衣服,不必被泳衣泳褲浸透,就先受雨水潤澤。至不濟,也可以放些不怕被偷的個人物品,如拖鞋、上衣什麼的。

最後一個夏天
2002年,我從英國回台後的第一個夏天,回澎湖去,因為那段時間阿公在居澎湖,一則為了游泳,二則整理老家物品、因應拆建。時年八十七歲的阿公,還能
騎著他的YAMAHA機車,在經過拱門、進入長長斜坡的一瞬間,扭轉機車鑰匙,將機車熄火,然後讓機車滑下斜坡;然後把機車停在圖片中其他車子停歇處,走個二十公尺,進入海豚亭,把機車鑰匙收到短褲口袋裡,開始脫下他的三槍牌汗衫、短褲,虛應故事地套上紅色泳帽(根據我們的成長經驗與游泳方式,我完全無法理解在海中游泳為什麼要戴泳帽,而他的頭髮如此之短、泳帽如此之小,只是顯得很……逗趣。)暖身操?就是那二十公尺行走。我和交往中的夫婿,一個遇上生理期最後幾天,一個根本是旱鴨子,只得留在岸上為阿公拍照。直到兩三天後,我們才下水,暢游無阻,順便教旱鴨子划水十三下。

那天,阿公從這邊的石階下水,然後游個一百公尺左右,上岸,再從這個石階下水,他說因為退潮緣故,這樣游比較不累。可是在我這個四歲就在他訓練下學會游泳的人看來,那天的海潮,並不算洶湧。至少比起年幼時某次颱風過後,他、我、雙胞胎表弟九死一生的游泳記,簡直是風平浪靜、水波不興。我卻不知道,那差不多是阿公游泳的最後一個夏天了。

從那個夏天起,他不時絆倒,步伐變得越來越小,卻又因為他的急躁而交替迅速;到了下一個夏天,他幾乎不游泳,而是把時間與力氣花在醫院復健。以他的懶惰來說,三分鐘路途是應該騎機車的,但是他的謹慎讓他選擇步行,而步行偏偏又常常造成他更頻繁的絆倒。

2004年,我在四月中旬結婚,姑姑們趁機以此為由,把他從澎湖三叔叔家接到本島來,因為三叔叔要教書,嬸嬸要上班或管理游泳池,沒有辦法悉心照料他。參加了我的婚宴之後,他除了堂表兄弟姊妹結婚宴客,幾乎沒有再回澎湖,因為,他已經無法在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獨立行走。這距離那個戴著紅色小泳帽的夏天,不過兩年。

那一年起,他沒有再看過觀音亭的海,和那個曾經擺放他三槍牌汗衫的海豚亭。。

吞食小海豚之鋼鐵怪獸
慶幸的是,阿公沒有看見同年建造完成的西瀛虹橋。那個巨大的鋼鐵怪獸。

唸大學前,我和阿公每年夏天都有幾次泳渡到對面的防波堤。具體的距離我並不清楚(計算距離,那是觀光客幹的蠢事,我們游就是了!)年幼時,游得沒力氣了,阿公會讓我搭在他的肩膀上繼續前行,彷彿我是卡通影片裡的海之驕子,而他是載著我的海豚;年紀漸長,我可以獨力遊去,祖孫兩人坐在堤防台階上,遠眺對面的海豚亭。阿公在想什麼我從來不知,倒是自己心中忖度著會不會有人把我們衣服裡的機車鑰匙偷走,然後一部車、一部車的試開,讓我們得走路回去,最後被阿媽斥罵一頓;或是估算著等一下回到海豚亭旁邊,會不會有賣冰淇淋或臭豆腐的,但是心中又非常希望不要有那樣的攤販出現,勾引我的口水,畢竟,以阿公的花錢和衛生習慣,斷不許我去買那種東西吃。事實上,我從小到大果然不曾在他的監視下買過那些東西,只除了後來我自己騎著單車前去海邊,返家時,落後騎機車的阿公,便趁機偷偷買過幾回冰淇淋。臭豆腐嘛……就免了吧,就算我偷吃知道要擦嘴,但那股子味道,嘖嘖,要跳到海水才洗得清;而跳到海水在起來,我的衣服肯定會濕到令人可疑,還是別幹蠢事的好。)

所有關於小海豚涼亭的幻想、記憶,差點被那座該死的拱橋破壞殆盡。根據資料:

「拱橋長200公尺、橋面淨寬4.6公尺、最高處橋底距海平面約15公尺,搭配紅、橙、黃、綠、藍、靛、紫等七彩霓紅燈的照明設備,夜間照明色彩正是虹的原子光譜,加上觀音亭向有西瀛勝境的美名,於是拱橋命名之,觀音亭濱海公園的景色更加美麗;西瀛虹橋是近年來澎湖花火節施放的地點,除了霓紅燈的顏色以外,加上煙火色彩的襯托更是讓澎湖夜晚的天空增添了美麗。」

屁!美麗?那東西簡直就惡俗到極點!請想像:左右長堤伴著退潮時露出的石頭,不是很淡遠寧靜?就偏要放上一座莫名其妙的橋,硬生生把景色截成兩段!在黑暗裡的橋,根本就像是跨年螢光棒,要不就是彩色筆試色,配上煙火更要命,是妖怪彩色眼睛的睫毛上了捲子,還會通電嗎?

如果說,2002、至多到2003,真的是阿公最後一次自己到觀音亭游泳,那2003那年肯定是我第一次獨自、也是最後一次泳渡觀音亭內海。我至今還記得,在許久未曾泳渡、又沒有阿公的陪伴,我越靠近長堤,竟越感到害怕,明明只要三、五下就可以觸摸到的階梯,卻因為外海湧進來的海水,而讓我恐懼蛙式三、五下會變成三、五十下,三、五百下。旁邊那個帶著蛙鏡潛水的泳客,則很可能聽不到我的呼救……。

當我坐在階梯上,最後一次看著對岸的海豚亭,我怎樣也沒有想到,到了第二年,那個令人憎恨的巨大怪獸,有著眨吧眨吧眼睫毛的怪獸,會在夜空中齜牙咧嘴,在白天放肆張狂,連同附近的愚蠢靶心(請看上圖),壓迫我心愛的海豚亭,讓它顯得備受排擠、格格不入……。

在碧海藍天旁、觀音菩薩眼皮下,有一個十分水泥的海豚亭,或許可以裝裝可愛;但是當周遭的草地也撲上水泥,岩石長堤被怪獸霸凌,四周極度人工化、灌入石灰,觀音亭,就不再是我記憶中的觀音亭。過去的素樸,只能在記憶中,超連結搜尋……。

最後
最近,阿公說他活得很沒意思。從他不能自由行走後,人生的唯一樂趣,除了看兒孫笑鬧、大吃大喝,就是他自己的不斷吃喝──甜食、果汁、巧克力、紅豆銅鑼燒、甚至麻糬!然而一兩個月前,他的食道突然沾黏,僅供滴水而過,這對他來說,唯一的樂趣竟然也要被剝奪了。縱使我這一兩年事忙難得見他,甚至因為他說話不甚清楚而較少撥電話給他,知道我最具體表達孝心的手段──購買吃食給他勢必無效──讓我和其他長輩們慌張,他的頹喪更讓我們無助。

而明年春天,在暮春四月,離我結婚滿四週年的前後幾天,我的孩子會降臨人世。我渴切地盼望著,屆時阿公不但繼續健在,甚至可以恢復大半的食道功能,於是,當孩子滿月時,他可以吃到我請同學家製作、空運來台的彌月黑糖糕(當然是要很甜、很甜,讓他遲鈍的味蕾也會甦醒的那種!);當孩子大一點時,我可以不再超連結,而是實地帶他回去看那個小小的、白色的海豚亭,講關於海豚亭的瑣瑣人事;再大一點,一邊學游泳,一邊咒罵鋼鐵怪獸和水泥玩具,然後在不知不覺間,讓他打破他老子的游泳十三下紀錄,進而成為阿公的游泳第四代傳人,往另一端的長堤游去……。


用這樣的方式,我與我的過去、我的未來,我的海豚亭,超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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