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G_3179.jpg

此刻,林小寶即將拆掉腳踝上的點滴針頭,可能還會該該叫幾聲。但孩子,我親愛的孩子,你要乖乖坐在病床上,看爸爸收拾東西,不要亂跳亂跑,然後陪著爸爸去領錢、付費,完成你生平第一次的住院大冒險。

辛苦了,我的林小寶;辛苦了,我家林北。等我今天為別人家的孩子上完六堂課,我就回來陪我家的孩子,和孩子的爸爸。

———這是時間分隔線——————

週一晚上,團練完回家,略作梳洗休息,把變形金剛拿出來看。接近凌晨,博派與狂派廝殺、愚蠢人類槍林彈雨中,房間裡傳來尖叫哭鬧聲。我快手快腳關掉電腦,不是不心虛啊~

進到房裡,黑暗中,林小寶彷彿惡夢糾纏般哭吼著,斷斷續續地說:「我要吐了啦~~」我把他抱起來安撫一番,果然也就慢慢安靜下來。出去喝水、關燈,最後收拾一下,剛躺下來,惡夢重演;幾分鐘後,再來一回。我心想不對,跟廁所裡的林北說:「我要帶他去掛急診。」

一家三口穿衣褲襪子、想到的東西匆忙丟進書包裡,打電話叫計程車,林小寶在一旁突然又喊起來:「我要吐了啦!媽媽!我要坐計程車去看醫生啦!」然後就真的吐了。於是又一陣手忙腳亂,擦、抹、丟、洗、換......

還沒到醫院,多帶的一片尿布就成了嘔吐袋。嘔吐機林小寶幾乎不肯讓護士量血壓脈搏體溫,只是摟著媽媽,也不肯進揹巾裡。不時蜷起身子哭叫,臨床診斷、照X光:腸套疊,得儘快處理,否則腸子會壞死;空氣灌腸最立即,但有極小的機率會腸穿孔;如果沒有成功,就只能仰賴外科手術。嗯......了解了,那就來吧......什麼?夜裡台北長庚沒有人力,得去林口長庚做?

等救護車的期間,林小寶又發作了幾次,每次痛完就嚷著要從揹巾裡下來,下來了又要求要媽媽抱;抱起來了則要往門外走,不肯待在急診室裡。這麼一搞,幾下子我就沒力了,只好再塞回揹巾。除了號哭,還可以聽見他叫著:「我不要坐救護車啦~我要去給另一個醫生阿北看啦我要坐救護車啦~」凌晨三點,正式出發,基於所謂的安全,林北得自行搭乘計程車前去;林小寶則在我的懷裡地趴著,如同睡著般安靜。然而,他的眼睛是睜著的,彷彿戒備地等待、等待,等待下一次疼痛襲來。十五分鐘的路途,沈靜而緊繃。

抵達林口長庚,又等了好一會兒、又疼了幾次,終於等到我們再度看診,等到空氣灌腸。我和林北穿著防護衣,一個人壓手臂,一個抓腳,讓放射科的醫師什麼的幫他空氣灌腸,林小寶則負責在床上扭動、尖叫。多年前我做全身健康檢查照大腸鏡時,也曾嚐過空氣進入腸道的疼痛滋味,而今我的孩子在床上掙扎著,必然極其痛苦。偏偏雙腳角度沒抓好,三番兩次洩氣,等於要重灌再重灌,讓我又急又心疼,幾欲破口大罵,仍知道若由我來抓著腳,肯定他要更受苦,只好抬頭不看。眼前的縱使不是林小寶的小小身軀,他軀體的X光影像卻正好映入眼簾,骨骼、內臟,不斷跳動扭曲,伴隨他「媽媽——我不要了啦——我要回家——不要不要不要......」的哭喊聲,我忍不住紅了眼睛。

放射科停了下來,宣告空氣灌腸失敗,指著X光影像,說明這陰影是腸子繼續套疊,而且應該還有個腫瘤,得儘速動外科手術,解開腸套疊並切片檢驗。

我瞪著螢幕,脫掉防護衣,問:「你說什麼?」隨著放射科再度解說,我把林小寶的衣褲拉好,一把將他抱起、抱緊,眼淚和啜泣聲卻再也忍不住了。

就這樣啊~眼淚一直、一直流著,手臂緊緊、緊緊抱著,腦海裡不斷地播放各種影像(我心中的小劇場啊~好姊妹!)。想他晚飯不肯吃,引發我和林北認識以來最激烈的一場口角;前一天他笑嘻嘻地跟我和同事去吃飯,跑來跳去;再往前一點,在校慶裡跟學生嬉鬧遊戲;再再往前一點,跟我韓國籍的超級好朋友、他的容阿姨在圓山飯店的後山晃蕩;再再再往前......還有今天以後不知道有多長的以後......

我不斷啜泣,間或不可自抑地痛哭,林北沈默不語。林小寶,無限疲累,沈沈睡去。

(喔,我又快哭了,林氏父子睡著很久了......先這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叫我「林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