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魚寶齋

（怡雯幫我們拍的好照片。）

【鎖門】

「林小寶！不可以鎖門～」

「可是我喜歡鎖門耶......」

「你可以在房間裡，但是不可以鎖門，這樣很危險。」

五秒後，門鎖開了，門還是關著的。

一分鐘後林小寶從房間裡出來，手上拿著一張糖果紙。

【轉過去。之二】

要睡覺了。

「媽媽你轉過去啦～」

「為什麼？」

「我不喜歡你看我。」

「為什麼？」

「因為你都會罵我。」

【轉過去。之二】

又要睡覺了。

「媽媽你轉過去啦～」

「為什麼？」

「我在長水痘啦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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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週末，我總算完成先前的工作，有比較多的時間，和你相處。

昨天，我們回台北去。先和你的表弟約會，到信誼親子館玩耍；而後回吉林路家中，睡午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我們回到熟悉的環境裡，身邊有熟悉的親友，和這段時日裡照顧你的安妮阿姨，母子倆都很放鬆。

今天，我們又回台北去。先和小鳥茵姊姊吃飯，然後去昨天允諾你、但未能成行的榮星花園溜滑梯、騎車；回家沖沖澡之後，買點東西前往三重。前往三重的路上，你不斷鬧脾氣。我手上背的扛的東西太多，無法走到捷運站電梯，於是你先為了沒有搭電梯哭，然後為了沒有座位哭，到站後為了走不動哭。我們甚至搭了70元的計程車，從中學前的捷運站出口，搭到中學後的阿媽家。我知道你沒有睡午覺，你累了，於是我抱著你，拍拍，安撫，而你則罕見地側臥在我腿上休息。

可是，稍晚，我揍了你三下屁股。因為你飯沒吃完，之後見到哥哥們吃麵，鬧；坐在椅子上爬上扶手，提醒你不安全，你卻屢勸不聽，跳；姑姑哥哥們忙著出門去佛堂給阿媽做法會，你卻跑來跑去，還鬧著脾氣要跟。我要你進房間去，你大叫「我要去啦～」，我一時火大想把你帶到門外去，你坐在地上賴著，我於是把你拖到房間裡去，罰站、責備，最後忍不住打了你屁股。你號啕大哭著，說哥哥們都威脅你要「叫大人了」，說我都會罵你、罰你站、打你屁股，說你討厭我，說你不要在三重、要回吉林路家裡......。我跟你講道理，極氣時瞪大眼睛、多揍了一下，最後抱著你，也跟著哭了。你趴在我身上，摟著我的脖子，說：「媽媽，不要哭了啦～我抱抱你啊～」

整理你的照片，看著公園裡笑咪咪的你，我又哭了。你的笑容如此燦爛，而先前的眼淚又何其真實。眼淚之後，又笑咪咪地和我一起洗澡、自己閱讀，更讓我心疼與擔憂。心疼你的單純與真率，擔憂我們的互動、這段時間是否讓你受傷、未來又該如何愛你教養你。

這段時間，我們都很辛苦。爸爸的痛不用說了，照常飲食睡醒、每晚帶著家人讀經；告別式那天讀著給阿媽的文章，語氣平穩，手卻抖個不停；好不容易等到送阿媽旅行，他才放鬆許多，終於有笑容，也與咱們母子對話、交談、眼神交會。你有哥哥們陪著、姑姑阿姨照顧著，跑來跑去、大笑尖叫，可是也要學習和他們互動；不斷被他人告狀、被我告誡甚至處罰，還冒出一場水痘來攪局。我撐過期末的瘋狂工作、暑假初期的三天工作坊，疲憊、但有很多思考與收穫；惦記著頻頻進出醫院、每次出院似乎都每下愈況的阿祖，卻因為服喪而無法去探視他；看到外婆安好我便安心，只是她遠從台南來送阿媽，讓我不捨；在三重阿媽家煮飯、看電視之餘，我更觀察著你和爸爸身心的起伏、流轉、移動，然而明明就睡在你們身邊，卻幾乎無法與最愛的你們溝通。

也許我太多慮。這段時間，你繼續聰慧著，且開始有小小的、讓我擔心的狡猾與藉口——當然，也可能不是藉口，而是真心話：「我累了」、「我喜歡XXX啊～（XXX都是不該有的行為）」、「媽媽～你都沒有陪我」、「爸爸怎麼都不跟我們一起？」......。我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控制脾氣、體諒你年幼無心，但總會唇齒間總會洩出幾句威脅，還有一次眼睛狠狠直瞪你，讓你揮手撇頭、然後轉頭斜眼瞪我（我的老天！）。我雖然看似對你的安全很粗線條，但對你的教養與行為，總是很敏感而焦慮的。我明白半歲迴圈，卻懷疑倘若這半圈就是穩定，接下來那半圈、甚至更多更多迴圈，我們該怎麼走。

也許，我太多慮。

我愛你，毋庸置疑、無與倫比，但，親愛的，我該怎麼樣才能有智慧地、不傷人傷己地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