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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都說我瘋了。

因為我今年還要辦學生的戲劇展演,日子就訂在四月十一日星期五——我預產期前十一天。

以下這篇,跟我的教學有關––純粹紀錄,很長~很長~沒興趣的人就別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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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了,就接不起來了
我曾想過:「今年的展演就算了吧!」,一是因為懷孕,二是沒有實習老師幫忙,又還找不到代課老師,三是學生很可能還沒有準備好(跟前兩年比,從前年的六月中,到去年五月下旬(老朋友可在其後兩篇文章裡,輸入手機號碼看紀錄片),再到今年的四月中旬!)可是仔細一想,一件事,好不容易做起來了,一旦中斷就很難再續,怎麼樣也要努力才行!看看過去,高中部的話劇社的衰敗乃至倒社,多少與我出國有關;前年辦的聲勢驚人的社區兒童營,也因為去年CASE接太多、還要出國參加研討會而中止,然後就停了下來,今年暑假能否靠著學生合作撐起、重出江湖,也不可知。

所以,感謝學校主任相挺,感謝同事隨我亂搞,更慶幸今年的學生觀摩過去年的展演,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逃不過的宿命,要開始工作……。

第一、二週:暖身、理論課
這學期一開始,暖身完畢,就開始上幕後課。縱使上學期期末剛做過一個不太正式的小展演,一大堆分工、設計原則、表格,也足夠把他們弄得頭昏眼花、一知半解。沒辦法,認知是技能與體驗的起點,到時候開始工作,再開始體會吧!

第三週:分組,小殘酷
然後是分組。 請他們選出三個創作與協調能力兼備的組長,再由這些組長思考自己想要和誰一起工作,決定前,先請班上同學表達自己的工作意願,看是想嘗試做幕後呢?還是希望表演。這時,就會出現幾種很有趣的現象:

.大部份的人,都表示他們想做幕後,男女不拘,女生尤其多。
.女生對自己的期待,多半是道具啦、舞台啦、服裝啦,彷彿真的受到性別刻板印象所囿。
.總有一些人從頭舉到尾,什麼都想做。但奇妙的是,這樣的人通常引來大家的輕鬆調侃,而非訕笑——我想,這和他們的自信有關?
.對於他們不熟悉、或是需要統整的工作(如導演、舞台監督),他們的表態就相對保守。可是對於可以燈光,就比其他部門要更熱烈——或許因為教室有個很簡單的燈光設備之故?

諸如此類的情況,讓我頗感興味,但更有意思的在後頭(其實有點狠。太狠了,其實!) 。組長會先猜拳決定先後順序,然後當著全班的面,選出他們的組員。於是:

.仍有組長從自己的哥兒們、好姊妹選起。
必須限定每組的性別人數,以確保不會整組都是男生或女生。
.組長是男的,多半男生先額滿;反之亦然。
.我知道有些小可憐被擺在最後,也預告最後如果他們最後被選上,先不要急著難過,要想想看為什麼。結果,但是根據我的觀察,今年的小可憐比較少,有的甚至很早就被選走了,倒是很多大討厭,被擺在很後面——尤其男生。
.有個班級裡,有一個男性茶包組(trouble啦~),典型的國中臭男生,自以為帥、自作聰明,懶散、不合作、只愛嬉鬧,而且很大一包。這學期除了讓他們班轉走兩個小乖寶,也轉走一個茶包之王與茶包大臣 (好險啊~)。結果這個班的組長們,不約而同、不分男女,先從男生選起,因為他們說:「不先選的話,就要選那些人!」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 新任茶包大王和茶包宰相,依舊在同一組,還有另外兩個小茶包,雖然他們只是太監級的……。

偷吃步
分組後,每組有十一、二個人,還是太多,於是:

.每個大組分成AB兩小組。
.抽號碼決定每個大組的關鍵詞,然後根據關鍵詞去發展故事。關鍵詞如:麥當勞、便當、加油站、地震、停電等等。反正想到什麼就出什麼,不要和他們生活太遙遠就好。
.關鍵詞只是一個起點,可以是地點、角色、事件核心,但也可能只是一句台詞,或是整個作品的象徵。
.十分鐘討論對關鍵詞的聯想,故事逐漸成型。
.五分鐘後,給三個靜像,要包含一個衝突事件,呈現事件中的地點、角色。
.十分鐘排練,排練後AB組交換看、給建議、質詢。
.從故事與討論中,挑出可能的創作方向,如選擇其中一組、合併或新點子。
.提醒戲劇故事要有創意、完整、合乎邏輯地發展、結局出乎意料,然後開始創作。

從關鍵詞開始,省了很多功夫。前幾年每次要他們憑空想一個故事,彷彿要他們的命,今年實在沒時間,只好作弊給關鍵詞。效果還不錯,尤其有另一組觀摩、給意見,循序漸進做,比以前要有效率,也省得很多人在旁邊沒事作、閒打混。

不過,下一步要請他們釐清可能的戲劇思想主題時,他們常常會卡住。關鍵詞、情節和戲劇主題,常得花時間解釋,或者透過刪去法,告訴他們:「你現在說的還是劇情,不是你想表達的想法……」。這肯定主要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找到適當的方式解說,失敗!明年我得思考思考,到底應該怎麼說明呢?

請學生初步分工,然後給功課:回家上網、搜尋與關鍵詞、主題有關的任何資訊,下週帶來。還要上網到我的教學網頁,把各種工作表格下載、列印備用。

第四週: 排練排練!
一上課,交代注意事宜、提醒要乖乖,就放牛吃草排練。我就像個偷懶的牧童,眼睛看著這群牛,手邊做著其他事,或趁機休息;或把偷懶學生沒印出來的表格列印出來(感謝我老媽!給了我不用的印表機,省得我跑來跑去!);期間進入各組問各種問題,推動他們前進。到了第二堂,一組一組輪流進來整排給我看,並且操作燈光和問問題,時間十五分鐘。

這種工作方式,其實還不錯,但是也有風險或麻煩––他們在外面時可能會很吵或亂跑,但是感謝老天!自從上次發生我和體育老師的衝突事件後,我曾輕描淡寫、隱藏班級與姓名地跟學生提過,他們還算配合,頂多就是小組內打混;至於很吵、或是可能和體育課搶地盤,呃,我只好盡量提醒他們、然後裝死……。這是未來要解決的另一個問題。

十五分鐘很短,要看整排、給意見、確認分工和技術問題,但是也沒辦法,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們的問題不會(不能)在統統在今天出現在我面前,也不會(不必)在今天統統由我解決……。

第五週:彩排技排、演出考試
到了昨天,第一群組的班級要三組成果呈現,真是可怕的一天啊……。

第一節,每組一樣有十五分鐘時間彩排、技排,第二節才表演、評分。然後問題一堆。

最常見的,就是工作表格(如燈光、音效cue表、角色設定、小道具一覽等等)未完成,甚至根本沒帶。 於是,有的人得跑回教室拿,有的甚至得重新伸手跟我領表格。有的小組可以彩排前後只要修戲,有的卻得趕緊做文書工作。

我知道他們會覺得很哀怨,可是,這些表格對學生創作與展演的最大意義與目的,不在於「精準執行」,而在於迫使他們事先討論,並完成設計工作;他們沒有完成表格,通常代表他們的工作並沒有完成,或者沒有確實完成。所以我會嚴格要求他們,對於沒有紀律、不負責的行為,我通常得先要擺臭臉、甚至臭罵他們一頓,然後嚴肅地盯著他們、語重心長最後提醒,才放他們走。

罵完人,通常老師很累;至於那些趕著寫東西的人,可惡又可憐。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這樣,他們到了全校展演根本還在擺爛;反正這是班級內的展演,標準可以比較低,但是不能沒有標準!

第二節,開始展演,把表演本發下去,使用裡面的表格評分,然後在一組一組的演出和分享裡,情緒起伏。

.幾個白目跑到義大利麵店耍流氓,要求吃滷肉飯,卻不知道自己踏進斧頭幫的地盤。
.青少年參加偶像歌唱大賽,卻發現攝影棚裡有個鬼,原來是喇年前比賽失敗的幽魂,怨念不散。
.尋找青春永駐的魔法。
.生命是一場競賽,就從精子與卵子的結合開始……。
.尋找失散的弟妹,有時會變成一場鬧劇。
.醜女人如何變成偶像級演員?整形?練演技?

老實說,這些劇情有的實在很冷,沒什麼創意,可是看到他們精力充沛的樣子,就很好玩;就另一方面來說,雖然為了他們手忙腳亂又很認真努力的樣子感動又大笑,還是不能不指正缺點。

幸好,在我出手前,學生自己就已經出手了。

每組演出後,我會請他們自己找一個人當主持人,在同學們舉手讚美發問建議批評時,指定由誰發問、由誰回答。然後演出組可以說明自己的創作想法,強調自己的設計重點或優點,為自己爭取分數。

看到他們踴躍舉手、無情批評、嚴格質詢、互相訕笑或調侃、讚美與說明、闡述理念、辯解詮釋乃至狡辯, 雖然很吵,卻是我最開心與欣慰的時刻啊……。

至於我的評語,毀譽兼給,其實會讓他們覺得挫敗,這我知道。可是最後總會抓出優點鼓勵鼓勵、摸摸頭,再加上下次開始,我會陪著他們一起上緊發條、繼續創作,於是我對他們、對自己、對他們和我之間,信心頗有哩!

接下來會遇到段考,有的班級考前完成三組呈現,有的得等到考後。考後,我會開始請產前假,讓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課老師可以領薪水、進入學校幫我,但是我還是要去上班,兩個人一起合作、幫學生進入最後階段。啊~到時候,除了和學生衝進度、培養革命情感、鼓勵他們創作,也得教這個舞蹈出身的老師,還得給她空間、讓她也能透過工作和學生迅速熟悉起來……

擦擦寶貝請稍候
未來的一個月,我充滿興奮與期待,卻也要拜託我們小擦:

「親愛的,等你媽四月十一日完成這工作,就會用更興奮與期待的心情迎接你。請你稍等一下、慢慢來,四月十一日之後換你衝進度,最好三小時內快快出生!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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