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魚寶齋

我帶的第一個導師班，畢業後，總不斷電。高中時，他們每週回學校打紙棒球；大學時，長假常一起出遊；現在大學畢業了，住在附近的幾個，還幾乎週週見面。

第一個高中社團，畢業後持續玩樂，甚至一起搞了一齣戲；去年是他們認識十週年，盛大慶祝活動持續準備中。

我的學生們如此依戀著彼此，是一生的好朋友，不管他們往哪一個城市、哪一個國家移動，總會掛記著彼此、不時見面。

中午，餵完林小寶的午餐，打點他們父子出門回三重，我也匆匆忙忙整理儀容，去參加國小暨國中暨高中同班同學的婚宴。

到了會場，新人已經準備進場了，果然美豔絕倫、優雅甜美。又是一個匆匆，打了招呼、遞上紅包想要入座，卻發現「澎湖同學桌」已經坐滿，最糟的是，一眼看過去，根本就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

一個男聲喊出我的名字——啊！有了！我認出他了！他高中也跟我同班！右手邊那個，他家在公車總站附近開文具店；左手邊那個根本不是我們班的，但是他娶了另一個班上同學，從別的學校轉來，寫的一首好字的；再過去是資優生，國中畢業就到台北唸書，今天還帶了她的夫婿與新生的孩子。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別人的......誰？......啊，我的腦海中，浮現起那個老是坐在前排、不時被罵，下了課就很像小丸子裡的山田的咪咪眼......

原來，新娘子邀請的都是國中同學，這些人當中，有的我已經將近二十年不見了！於是，央請婚宴招待幫忙，協調出空位，讓我可以跟這些同學一起吃飯、一起聊天。

極好的婚宴：新娘子極美，新郎致詞時真誠落淚；菜筵可口，遠方螢幕上的愛侶影像熱情且青春；新娘的媽媽盛裝打扮、笑臉如花，她的弟弟完全是父親的翻版，高大。我聽著身邊同學的笑語，間或粗魯地插嘴、發問，我窺見二十年前的自己，並且微不足道地填補這二十年的部份空白。

能夠受邀參加這場婚宴，我深深感謝，而且突然覺得自己紅包應該包得更大一點，呵呵！

很捨不得地說再見，不知道下次何時再見。想起他們每年、每年過年回自己老家開同學會，想起我的老家，隨阿公移動，有時在台北，有時在台中。

過幾年，阿公不在了，我的老家又會在哪裡呢？

住在桃園的那一對說，他們剛到本島時，也有點無措，直到買了房子，彷彿就此生了根。

是嗎？我也希望這樣。

只是，回顧我過往的歲月，我常感到迷茫與疏離。彷彿每往下一個階段遷徙、移動後，五年之內，我的印象就會逐漸淡去，這是因為鮮少與人保持聯繫，時時回憶過往、不斷更新資訊之故吧？

對照這些老同學、我的學生們，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情真意摯的深情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