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魚寶齋

 

照片出處：表演工作坊
作品：絕不付帳
演出：表演工作坊
導演：丁乃箏
時間：19980917
地點：國家戲劇院
近日VCD觀賞中

接近期末，看學生製作累成那樣，也為了我個人的幸福著想，決定不考期末筆試（上學期考死他們、改死我自己；請說明「黑」在劇場中的意義、將下列節目演職員表依照劇場分工用樹狀圖畫出、以下列圖片為題設計一段對話、描述本學期做過的兩種版本「一二三木頭人」並說明其戲劇技巧有何不同……）。

於是看影片。挑了《絕不付帳！》。反應極其熱烈，有一個班簡直像在劇場現場，隨著影片段落與觀眾大笑、跺腳、鼓掌，當然，還有沈默。

學生問：「老師，這是什麼時候的戲啊？怎麼都沒聽過？」
老師不懷好意地問：「喔～為什麼這麼問？」
學生答：「感覺上很像在罵現在的政府和政治人物，可是有些怪怪的，好像不是現在的事。」

我聰明的孩子，Bingo！

1988年，國民黨政府日暮途窮 ，黑金、黑道，政治腐敗、社會混亂、人心無依，八月林肯大郡事件成為一個重要的爆點；民進黨則由人氣天王陳水扁領軍，以清廉形象邁向總統府。九月，表演工作坊演出《絕不付帳！》，我也去看了。

事隔八年，我幾乎忘記這部作品的內容，直到這次拿出來給學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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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付帳！》是【表演工作坊】再度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達利歐‧弗合作的瘋狂社會暴動喜劇，沒看過弗氏作品的觀眾恐怕很難想像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作品能如此的另類與爆笑！《絕不付帳！》由義大利喜劇大師達利歐‧弗（Dario Fo）編劇，丁乃箏導演，譚艾珍、劉亮佐、范瑞君、那維勳、唐從聖演出，而另類與暴動式的造型服裝是由柳龍及潘黛麗所設計。

《絕不付帳！》（原名We won't Pay, We won't Pay！）故事內容敘述一群家庭主婦，在無法繼續忍受腐敗政府無力控制物價飆漲的情況下，決定以在超級市場買東西絕不付帳之方式來聯合起義，對抗長期剝削弱勢族群的腐敗政客及商人，為自己的家園重新創造新契機。而女主角的先生剛好是一位奉公守法的人士，不可能原諒太太去搶超市這種事。一地的贓物，先生就要回家，怎麼辦？一時之間，鄰居太太大肚子懷孕了，一場政治、家庭與性的喜劇於是展開了……

《絕不付帳！》由本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達利歐‧弗親自授權【表演工作坊】演出，以弗氏慣用的犀利社會諷刺手法，打入人心，在爆笑及不可思議的情節推陳過程中，讓觀眾暗自落淚後，再為現代人類尋找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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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八年，2006，再看這個作品，看了八九遍，每次我都笑到不行，卻也越來越悵然。政權雖然換到另一個政黨手上，社會、政治、經濟，以及人民生活的苦與怒，卻沒有改變。

2006，仍然有人像譚愛珍演的強嫂一樣，被生活逼到不行，只好起來革命，卻充滿掙扎與無力；有人像劉亮佐演的國強一樣，相信政府相信政治相信法令，只是政府政治法令再度欺負甚至欺騙了他；有人像秀子一樣，盲從而沒有方向；有人像秀子老公魯一吉，熱血、衝動，但還有點懵懵懂懂。當然也還有知道自己只會打嘴炮的警察、自以為是卻懦弱的調查員.....這些，都沒有改變。

在《絕不付帳！》裡，對1998的時事與人物有許許多多的抨擊，儘管用著嘻笑怒罵的方式，今日2006看來卻更讓人慨然、鼻酸，覺得自己愚蠢；可是表坊多麼聰明啊～戲中偷工減料蓋房子、導致房屋倒塌、婦女搶超商卻死賴著不出面解決的建商，竟模仿陳水扁，並說出這樣的話：

你棉好大的膽子……辛辛苦苦蓋的色區，這個惶子浪你棉住到牆壁淚掉、地板歪掉、屋頂破掉，偶的快樂希望社區，被你棉搞得像悲傷截望會吸（廢墟），沒有關係，你棉不要以為好欺負，偶要叫警察把你棉通通抓起來，一個ㄝ跑不掉！……我棉這種高高在上的稜，不是你棉這種小老百姓可以打得到的。

然後，小老百姓要衝上去打建商，建商竟然竄到空中，爆炸成一片片亮閃閃的碎片。亮閃閃的，卻是碎片。

《絕不付帳！》裡說的坍塌房子，絕對不只是房子，而是國家與社會；房子垮了還要繳的貸款，也不是只是貸款，而是稅金與信心。

戲劇總是左派的，然而以時間來說，民進黨執政後，似乎少有政治主題或譏諷時政的作品，至少表坊如此。我猜，這是當時大部分的藝文工作者都在期待；而現在，類似的作品又出來了，只是不在劇場，而在「悶鍋」裡加熱。還有，2003表坊有一檔《亂民全講 》。

我想，如果表演工作坊膽敢把這個作品修改過拿出來演，肯定爆滿。但，會不會被砸場子，我不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像強嫂一樣不想付帳。絕對不想！

還有，請表坊不要告我把影片公開播映，拜託拜託。畢竟他們這個作品又不重演......而且如果重演的話，我的學生裡有很多人已經說了：「我們一定去買票」，還有人問；「他們最近有沒有要演戲啊老師？啊？九月要演《暗戀桃花源》？好看嗎？我也想去看……」如果他們的錄影作品能夠讓學生思考政治、了解戲劇反應政治的力量，還能培養學生觀眾，真的不可以這樣讓他們看嗎？一定要付帳嗎？

喔，這是另一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