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魚寶齋

哎，這「額滿」是說林小寶「額頭很飽滿」嗎？

這是疲累奔波的一週，因為每天早上要接送、陪伴林小寶去信誼上親子課。

說「陪伴」他其實沒良心，他陪我才對。我希望在回去上班前，可以跟他有更多的互動。坊間有越來越多親子課可以選擇，選擇信誼，一則因為先前帶他去遊戲場玩過，二則因為訂了小太陽雜誌，三則因為懶得多查多比較，於是這兩週就過著上午的規律生活：天亮收書包，八點五十看公車動態後出門搭車，車上偷吃點麵包順便看沿路的工程車，抵達後洗手洗手再洗手（他真的是瘋狂地愛洗手啊～），上課一小時後吃點水果，再搭公車去保姆舒飛阿姨家。

先說信誼的親子課。親子課行之多年吧？課程模組已然建立，結構尚稱完整。首先，每次上課都玩不同的玩具，例如拼圖、結構式玩具、球等等，再用一個玩具點名暖身。其次唱手指謠，重複二到三堂課，中英文、閩語都有，從雙手一致到兩手不同，第一週結束時要自己想動作；接著繞圈再輔以簡單肢體造型，小小暖身；第四進入主題活動，親子體操童軍繩地墊等；繞圈離開主題活動，複習手指謠；最後引導親子學習手冊，建議「作業」，再用小儀式和三到五位同學道別。此外還有收玩具、坐下來的契約動作。

林小寶在第一週裡，逐漸熟悉課程與人物，而且持續進步著。第一天，他罕見地羞澀，繞圈進入情境時還是笑咪咪地，但常常討抱、或是忍不住往外晃，讓我忍不住小小憂心了一下；而後可以完成、跟隨肢體造型，真是不賴。玩玩具點名越來越有信心，除了躍躍欲試、有點急躁，喊到他時也越來越勇往直前，不必拉著林娘一起，到了今天第五天，甚至揮舞著手接受大家的歡迎與歡呼，不過，我也希望他可以更專注地看後面的人怎麼點名、活動。手指謠從剛開始的不知所措，到後來逐步記熟，離開後也不時重複動作，甚至在「點蠟燭」動作裡，加進大拇指摩擦打火機的細微動作（難怪他點蠟燭都比人家慢，等他點完，別人的都吹熄了）。童軍繩那天他的狀況不佳，一開始專注力不夠，總是站起來奔跑，也許因此而遲遲無法進入情境，甚至有一次撞到另一個站起來的孩子，只得被媽媽帶出去休息、提示「亂跑會讓自己和別人受傷，再亂跑就只好出來休息，再休息就回家」，每次都是他自己準備好之後重新進教室，但後來也是他自己要求出去休息、甚至要求回家（不過後來還是在老師的邀請下留下來了）；地墊運動真是他的強項啊～除了學兔子跳、學鱷魚爬，還把猴子半蹲走路硬是改成頭足類蠕動，真是好可愛也好討厭啊～今天的麵包捲他雖然興趣不大，但是可以從活動中看出他的手部動作還算靈活，可以用小夾子夾小黃瓜，也可以捲麵包哩！

來去的公車路途也很有意思。林小寶總是不斷地問「那是什麼啦？」彷彿有看不盡的新奇事物、問不完的問題、打不完的招呼（他總喜歡跟人家阿姨拋媚眼、撒笑容，就像這樣：）

當然，沿路還有無止盡的工程車滿足他的樂趣。比較不好意思的就是擔心他吵到旁人休息，所以只得不斷提醒他「小聲一點」。今天還恰巧遇到一個堂哥當保姆、帶著他兩歲多的堂弟到信誼。回程的路上兩個學步兒雖然互動很少，但林小寶聽到小哥哥玩車子呼呼呼，他也哼起來；一次小哥哥鬧情緒，我鼓勵林小寶拍拍他的肩膀說：「哥哥你還好嗎？哥哥不要哭啦～」結果那位小哥哥的哭鬧聲嘎然而止，簡短而小聲地說：「好」。實在很妙哩！

林小寶喜歡跟人互動，但是我發現，他對人家媽媽、阿媽的興趣，遠大於對同儕，每次道別式時，總是看著人家媽媽，不曉得是否因為講「再見再見下次見」的都是媽媽。他對信誼本身與老師的興趣更大。第一天夜裡他突然爬起來高喊：「要去信誼嚕～來不及了、車子來了！」第二天一進門就喊著「老師！老師！我來了！」臭奶呆加地下室回音，當然沒有這麼清楚，總之很好笑就是。在旁邊吃水果時，只要看見老師出來上廁所什麼的，就會連著名字喊老師，彷若老師的粉絲！有一次還讓老師嚇一大跳：驚呼「你怎麼了！」

只見他一嘴一手鮮紅，沒他娘的解說，老師還不知道他正在吃櫻桃...... 

至於林娘我，雖然大太陽底下帶個小孩出門很累，當挑夫有時還得抱小孩，但想當然爾，我非常享受這段時光，除了跟著他活動、遊戲，看著他的笑容、看他吃水果，也覺得十分滿足，我可以非常明確地感覺到，自己用著充滿愛的眼神笑看我的林小寶，尤其當他開心的時候。他鬧鬧脾氣或脫序，當然也會阻止他，甚或有點煩惱，但總是愉快的——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旁邊有很多小孩和媽媽，所以不好意思發飆，哈哈！

正因為旁邊有許多小孩和媽媽，我覺得自己大開眼界。我曾經在某間百貨公司的小遊戲空間，看到媽媽怒斥她哭泣的女兒「靠夭」，周圍的親人毫無反應；這次也看到形形色色的親子，讓我「歎為觀止」：有的媽媽除了威脅小孩（好啦我承認我也會，不是說提醒林小寶「再亂跑就休息、回家」嗎？），還以「打」來威脅；有的小孩動不動就蹬腿號哭，媽媽只能說「好好好，你不要哭」，然後要求到遊戲場去玩一玩，爸爸在旁邊除了當挑夫，什麼也不能做；有的小孩比較內向，媽媽也溫柔親切，用無限的耐心等待，幾天過去，孩子的笑容日漸綻放，讓人看了就愉快；有的孩子羞怯、總是要多鼓勵幾次，可是從她的眼神，我知道她一直在記錄、推進、完成另一個任務；很多時候阿媽或媽媽們總會刻意教孩子東西，例如物品的英文名稱，或是覆誦老師的指令，乃至迫不及待地示範如何操作點名式的玩具。我有時很想請她們安靜（事實上有一次我真的換位子了！），因為我希望讓林小寶專心聽老師說、讓林小寶自己嘗試看看。

這些親子裡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孩子與他的祖母、媽媽。前兩天都是他的祖母帶來，第三天開始，母親陪伴，祖母在外頭等；第四天母親獨立陪伴，第五天祖母又忍不住跟來。這孩子不時哼哼叫著，總是站起來奔跑；玩具點名時希望一再上前，活動中也想一再地玩，一不順心便扭曲身軀、嚷叫或號哭。他總在活動中被帶出去，很少能待到最後，因為他人已經進入遊戲場了。有一天他堅持要進遊戲場，不知道為什麼得在外面等，結果好像因為撒潑號哭之故，竟讓自己的頭撞破了；另一天一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上前去跟哭鬧中的他互動，結果被他呼了一巴掌，他的祖母立即抓起他的手心打了好幾下，一旁圓圈中聆聽老師指令的親子（主要是媽媽們）眼光莫不跟隨著他，然後被祖母的舉動所震驚（呃，我猜，會去上親子課的媽媽們，多半不打孩子、或知道在那地方不適合打孩子吧？），又一天他知道祖母在外頭，堅持要到外頭去，又在裡頭號啕大哭，甚至動手打媽媽的頭。

還沒完，因為會提到他，表示事情總會跟我們扯上關係（要命......）。今天除了搭配上課的老師們以外，教室裡有另外一位老師跟著協助他們，一次他又撒潑，林小寶圍圈前進正好經過他身邊，看到他的模樣，林小寶愣了一下、盯著他看。我不知道發什麼失心瘋，很習慣地覺得應該教他關心別人，於是我問：「你要拉他起來嗎？」，林小寶伸出手碰到他，他反射性地手一揮，就打在林小寶的光頭上，林小寶沒有哭、也不退卻，反而大喊：「你不要打我啦～」。我竟然安撫我的小孩：「沒事，他想跟你玩，但是......」還沒說完，林小寶反應了，而且讓我傻眼：「你。來。玩。啦！」一邊一字一字地說，一邊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動，還揮著手，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哼哼叫小孩的頭了......。我把林小寶帶開，眾人竟然已經開始聆聽老師解說如何捲麵包（時間在此時究竟是如何運作的，我毫無所知）！我把林小寶抱起來聽，拍拍他的被安撫他，其實自己心裡還浮躁著，忖度著是哪根筋不對，竟讓林小寶靠近他？無濟於事、被呼到頭也就算了，林小寶也還以顏色！到底是林小寶心機重，還是學太快，或者純屬意外？我努力把專注力轉回老師身上，又聽見哼哼叫小孩號哭起來。我觀察所有的媽媽與老師，眾人莫不受到干擾、努力集中注意力、擴大耳朵；老師也扯開嗓子，希望讓所有人聽得見。母子檔在旁邊，媽媽原本看著老師操作，而後一邊承受兒子打她的頭臉，一邊尋隙幫他擦鼻涕；反倒是進來支援的老師嘗試著安撫小孩，並阻止他攻擊自己的媽媽......

然後我又失心瘋了。儘管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忍耐、忍耐，重點不是『我』覺得他很吵，只要『林小寶』能專心、眼睛看著老師操作就好。」可是最後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拍拍媽媽的肩膀：「你要不要先帶他出去休息一下？」支援的老師連忙告訴我，孩子已經花太多時間在外面休息，應該先讓他在教室裡看著。我說：「但是他這樣會影響其他人。」而且！其實早在我移動到他媽媽身邊的同時，我一定已經忍不住說「喔我受不了了」這類的話.......

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賤女人，幹嘛講「其他人」？就說是「自己」啊！真是個自私鬼，人家也是付錢來上課的；真沒包容心，他就是個孩子，而且哪天換我們得出去也不一定吧？，最重要的是，非常不專業、不技巧：我應該要說「他可能還沒有準備好，要不要讓他整理一下心情」之類的話。

可是，奇妙的時間運作法則又啟動了。正當一切發生、而我開始自責時，眾人竟然通通起立，往外面移動，洗手，準備開始製作麵包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後來還是跟哼哼叫媽媽打了個招呼：「還好嗎？對不起我剛剛那樣說，我只是覺得......孩子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吧？」我果然說出很「專業」的話了。她媽媽無奈地說「能怎樣？就這樣啊？被我婆婆寵壞了。」奇妙的時間運作法則三度啟動，我已經不記得接下來十秒鐘我怎麼離開她身邊，等我有意識時，我已經在支援老師身邊，跟她笑一下，說剛剛不好意思，點點點點點，然後又莫名其妙坐下來，因為我兒子已經去領麵包回來，準備開始做麵包捲了......。

咦？我這篇到底是要記錄自己兒子，還是要討論人家親子？

嗯，一句話：我可能還沒學到很多，但是比起過去，這一週真是看了不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