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魚寶齋

信誼出版的【你的一歲孩子】裡說，一歲九個月之後的孩子，會告別一歲半至一歲九個月的「不要！不要！」，變得像一歲半以前那樣可親可愛。這段即將維持大半年的溫文穩定，會讓父母親有喘息的空間，準備面對驚人的兩歲半。

林小寶的一歲半至一歲九個月，倒是驚人的冷靜、聽話；然而進入一歲十個月以後，這個小孩啊～自己皮癢就算了，常鬧得林娘我牙癢，這個週末總算惹到林北手癢了......。

週六晚上回娘家，林小寶也不曉得嗨什麼，在娘家媽媽橫衝直撞，能拿出來玩的東西一樣也沒收著。娘家媽媽大概是很久沒見到可愛小親親，十分寬容還陪著玩。林娘我樂得輕鬆，吃炒飯、看電視，小孩交給媽媽玩、放給老公盯著就好......突然地板上傳來「匡」的一聲，近乎癱坐在沙發上的林北竟彈跳起身，一把抓起林小寶的手，「啪」的就是一下，還嚇斥了一聲「不可以！」

確定已經癱坐在沙發上的林娘，竟然也直覺地開口，只是我說的是：「你幹嘛打他啦！」完全忘了要問發生什麼事。

原來，林小寶晃過茶几時，不曉得哪個神經的電路突然跳電，他伸手揮過，把桌上的酒瓶掃到地上。酒瓶雖然沒破，但根據林北的說法，從頭到尾他都看在眼裡，這個小孩根本就是故意的！旁邊還有外婆目擊，人證物證皆全，看他還怎麼狡辯！（是說，林小寶大概也辯不出個什麼來吧......）

林娘當下頗有「慈母多敗兒」的羞赧之感：怎麼第一個反應就是「你幹嘛打他啦！」這樣的話。然而為了維持眾人的顏面，冷靜地把林小寶拉到自己面前，牽手、直視，訓斥幾句，這個小孩就伸出手說：「打！」面有淺笑，但剛剛被爸爸責打的震驚和忌憚，還是有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兩天，我因為他吃飯不聽話，打了他兩下手心。週六他和我、和劉小萍一起玩耍時，若有不當的行為出現，他也主動討打。

我不是百分之百冷靜文明的媽媽，有時也會失控，除了音量提高、面目猙獰，甚至也會打林小寶的手心或小屁股，頻率大概......若說他出生至今平均兩個月打一下，肯定是不違背良心的數字。在我眼下看到的，被林北、阿媽、姑姑、姑婆動手的，加起來再平均，林小寶大概一個月被打一下。

在我視線所及之外？保姆舒飛阿姨會打小寶，我知道，她也承認，雖然我不知道頻率與力道，但我願意相信，她基本上是疼愛小寶的，她就如同我剛開始當老師時一樣，相信體罰是管教方式中的一種——雖然我當時很年輕，雖然我面對的是將近四十個少年——比起她的責任感和對林小寶的照顧，我們都願意請她繼續照顧小寶，並且不辭遠路；也不時和她交換想法，討論林小寶的行為和大人的處理。

面對自己的孩子調皮淘氣，我當然也頭疼、生氣。可是面對他犯了錯後主動討打，我百感交集。

為什麼犯錯？是故意、還是無心？為什麼主動討打？討打之後還是笑嘻嘻？

我不僅百感交集，我還不知所措。但我知道，我要竭盡所能不打他，因為打他似乎沒有太大的遏止作用，也不想讓他認為「打完就沒事了，咱們繼續哈～」；而且打他，我的手很痛，每個發炎的關節都會狠狠、劇烈地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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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寶睡前除了刷牙這項林娘訂下的必備形成，其餘的唸書、蓋被子包手包腳、喝水，都是他自己訂下的。最近又多了一項：換尿布。不管先前是否換過，就是一定要換，否則就該該叫個不停。絕大部份的情形是，尿布只有一丁丁濕，於是林娘摸黑把他褲子脫了、尿布拆開，然後包回去，這位小朋友就開始睡。

有時換尿布的要求也出現在白天，他會主動開口要換尿布，然後動手脫掉褲子和尿布，看著自己尿在尿布上，再拉著林娘我去換一片新的。

於是我想：這位小朋友開始感覺到自己排尿的需求？天氣更暖一點，就可以開始訓練如廁了嗎？（在此之前我們都不勉強他，面對阿媽很得意地說當年她如何訓練望望哥哥一歲出頭就自己尿，一向好勝的林娘我也只是說「是是是！好厲害～」然後告訴自己：「我們用的尿布大概很夠力、很吸水。」面對舒飛阿姨說小寶連大便了都不說，都得靠大人的嗅覺判斷，我告訴自己：「他準備好了就會。」）於是儘管很累，儘管我會拖延他一下下，但為了讓林小寶早點睡，也為了不打擾林北休息，還是會起來幫他換。

週日，林娘在暗燈前就幫他換了尿布，沒想到這位小朋友在黑暗中自己摸到一張貼紙，玩了好一下；又開始喝水喝水，沒多久，大概就尿尿了，臨睡之前果然又開始吵著要換尿布，林娘我很溫柔堅持地說：「我們剛剛換過了。」

他當然也很堅持，很吵鬧地堅持，不斷呼叫「媽媽媽媽」，林北在一旁要我別理他，反正他在假哭。

鬧了好一下，反倒是我想起來上廁所了，這個小朋友也跟著到廁所去，繼續「媽媽媽媽」。期間我想著他換尿布的需求所為何來，是否真的和他的如廁發展有關，我的堅持開始動搖，把他抱回床上的同時說了「你是因為知道自己尿尿了不舒服，所以要換嗎？」

這時林北把燈打開，說話了：「我來。」一把脫掉林小寶的褲子，解開他的尿布，問「你的尿布有什麼問題嗎？」。林小寶這下子肯定感覺氣氛不對，想要爬回林娘身邊，又一把被林北抓回來：「為什麼要媽媽換，爸爸換啊！」說完就把有一丁丁濕的尿布放在床上，林小寶用發抖的聲音抽著氣，跳過另一片乾淨的尿布，拎起舊的尿布交給林娘。在旁邊的林娘不是不心疼，但非常努力地不發一語，以維持管教立場一致。這時看了林北一眼，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就幫林小寶把尿布包了回去。一家三口安安靜靜，關燈睡覺。

林娘拉過林小寶入懷，蓋好被子、拍拍。林小寶說：「手。」要把手也蓋起來的意思，然後緩緩睡去。

夜裡起來，跟工作中的林北就這件事小小討論，林北說林小寶太過分了，不能讓他總是任性而為、恣意假哭。

好，我確定自己是個敗兒慈母。林北加油，你是我們家的良心、教養的支柱，雖然總是溫和，還很會陪林小寶玩，但是該嚴格的時候，決不軟弱啊！

我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