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魚寶齋

2007年到日本，馬林魚之家帶回紀念品一枚：林小寶。這回帶回另一枚紀念品，不是弟弟、不是妹妹，是林小寶額頭疤痕一枚！

旅行的最後一天，我們搭乘下午兩點鐘的班機返台，抵達機場前照例到成田去吃鰻魚飯，並且到成田寺祭拜一下，看看林小寶還認不認得受精卵時期去過的廟（這種說法其實很可笑，我知道......）。剛睡醒的林小寶上了推車、進了山門，眼神看來有點迷迷糊糊的。

換個尿布露露屁股，總算比較清醒一點；洗手時間很想喝水，卻被媽媽我擋了下來，就繼續往廟裡去。進門前要先爬這個長長的階梯。

階梯兩邊還有很漂亮的石燈籠。

林小寶下了推車，背起防走失背包，背包的小繩子掛在媽媽我手上，還沒來得及套好、牽住他，他就匆匆忙忙要攀著扶手、登上階梯第一階。我察覺到他步履不太穩，說了一句：「Baby，慢慢......」話語未落，這個小朋友就從階梯第二階跌落，且從縱向欄杆之間跌出去。

他趴在地上，霎時間大哭出聲，周圍的人們目光轉了過來，我很鎮定地說：「摔倒了沒關係，下次小心，來，站起來囉～」

人們往我們這裡靠近，林小寶卻還不站起來，我有點慌，一把將他撈起來，才發現這個小朋友的額頭破了！

轉頭一看，是石燈籠！

石燈籠的八角形水泥柱腳有一滴血，而我的兒子額頭上開了個口子！我連忙喊：「爸爸！快來！小寶受傷了！」林北趕了過來，把手帕遞給我，我用手帕緊緊摀住小寶的額頭，再用力摟住他。幾秒後拿開手帕，整個傷口彷若一個錐狀小杯子，紅艷艷的。我叨唸著：「要縫！要縫！」

身旁的人像是越來越多，還有一位媽媽拿了OK繃給我。我看著她，笑著搖搖頭，抬頭搜尋林北和剛剛在拍照、現在也回到我們身旁的大哥。大哥說，已經有人去通報了。我的腦子飛快轉著：「受傷了。要縫。慘了慘了不知道等一下會不會被唸或被罵。有旅行平安險，等一下要記得拿收據......」然後抱緊號啕大哭的小寶，不時檢視他的傷口。多肉的額頭開了個口子，感覺好深；嚎哭時的眉頭聚攏，看起來彷彿連傷口都在「哇～～哇～～」地放聲大哭。

這些，大概只是三十秒、一分鐘左右的事吧？但感覺如此漫長。

來了一位先生和一位身著深色外套、白色長褲的太太，這大概就是救護人員了。在他們的帶領以及大哥的解說下，才知道他們不是開救護車來的，而是寺廟的醫護人員——成田寺有高雄佛光山的規模，處處有電梯把人送上去啊！

護士伯母笑容可掬，一路安撫林小寶，並轉過頭對我說：「喔尬桑，逮就補......」完全理解她在安慰我。就這樣，一直很鎮定的我，突然開始掉眼淚了。

（雖然林北說我看起來很慌張，但是，我真的覺得自己很鎮定，還可以兩次微笑地拒絕人家的OK繃或手帕——因為我知道那根本不夠——直到這個時候，才淚如潰堤啊！）

到了保健中心，林小寶哭聲漸歇，坐在腿上準備讓護士伯母處理傷口。我又說：「傷口要縫吧？」結果，兩分鐘後，結束。

護士伯母用優碘清理傷口，然後拿出剪刀，剪了兩截膠帶，分別在傷口上面與下面各貼上細細一截。抹點藥膏、敷上紗布、貼透氣膠帶。好了！

什麼？就這樣好了？

「傷口過幾年就會不見了。」

當媽的我簡直不敢相信。過程中無菌措施其實不大夠（自從高中護理課學了這個以後，我就永誌難忘），一個小嘴巴一樣的傷口就這樣處理完畢？儘管林北提醒我要相信專業，可是老實說，實在很難啊！這時候我的腦子又開始轉：回去後要不要重縫、要不要去整型外科處理，點點點點點......

護士伯母又笑容可掬地說了一串，然後道別，還不忘安慰林小寶與媽媽我，於是我又哭了。

對了，她還說：「別擔心，不用錢。」

啊伯母！林娘我擔心的不是錢，而是我的兒子會不會被感染、會不會腦震盪、會不會留下疤痕啊！

看，媽媽我鼻頭還紅紅的呢。

然而沒多久，一回到街上，這對父母竟然又開始買起佃煮小魚......

至於這個受傷的孩子，一手現烤仙貝、一手御守，竟然也跟著笑嘻嘻了......

這個御守，據說是厲害的。成田寺建築期間，有個工人從高處墜下，幾乎喪命，但帶著御守也就恢復了（還是帶著御守結果沒事？）。所以林小寶也戴了一個。希望有效。

偶爾想起來，還是會摸摸額頭，發出一點哭音。

最妙的是，這天街上有遊行。看了好一下，一家三口、一行四人覺得無聊了，決定過街去買伴手禮，於是趁著隊伍告一段落，從一部遊行車前經過。突然我們像是被喊住，回頭一看，搖下車窗的是護士伯母！原來她剛剛先行告退，就是為了參加遊行......

就這樣，日本之旅在哭哭啼啼間結束了，買了少少幾樣東西，還有不花錢的紀念品跟著林小寶回來。

希望傷口真如護士伯母所說，過幾年就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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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一：午餐時的林小寶，吃吃喝喝不落人後；登機後的林小寶，活蹦亂跳毫無規矩，任誰都無法相信他剛剛才摔破額頭。

後記二：高雄的駿藤哥哥也受傷了，而且更慘——在鼻唇之間的人中......。聽說拆線時醫生大大搖頭：「這個怎麼縫成這樣啊？最好請整型外科重新縫過......那就要全身麻醉喔......麻醉前要先驗血，看看有沒有過敏反應喔......」

後記三：週日返家，林北堅決反對到什麼整型外科去處理，請慣看的內兒科醫生阿北看看就好（有沒有搞錯啊？別人家的小孩摔倒，你都覺得應該照X光了，結果自己的小孩跌倒，就這樣隨隨便便喔？）。後來想想不對，遂同意我帶他去長庚的小兒外科看。小兒外科醫生看了之後，面有難色地說：「呃......我知道我們只有週三、週六看。不過你今天帶他來......要縫，也來不及了，當場就應該縫；不縫，也應該貼個xxx（專業術語，我不懂啦，反正就是皮膚三秒膠之類的東西）。現在這個時間點......呃，只好繼續觀察，希望傷口不會裂開......」。然後開了兩片美容膠帶，就讓我們回家了；至於去疤藥膏，呃，我覺得太貴了，所以就貼膠帶吧......。

後記四：前兩天開粥會，周公說，他的額頭也有個傷口，一指，就在差不多的位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