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二、玩物二號:手織毛衣第一件

1998年,在一次逛街途中,馬林魚之家女主人發現百貨公司裡的毛線與編織專櫃。當時為了故人舊愛的耶誕禮物,我坐下來,報名繳費。

就和大部分為了男朋友而開始編織的女孩一樣,男友是一時的,終究會散;但是興趣與技能是永恆的,編織繼續。我學習編織各種花樣與作品,從麻花與鏤空到接縫與扣孔,從圍巾及披肩到背心加外套,從基本會員到翡翠卡……。我在當中投入許多的時間、氣力與金錢,難以計數,連訂婚結婚時收的大半禮金,都砸在上面哩!

我曾經為阿公、母親、婆婆、故人、馬林魚家男主人、媒人、老師、同事、學生、外甥,編織圍巾帽子開扣與套頭背心長短外套,不一而足,使用線材包括羊毛、駝毛、兔毛、合成纖維、棉線與喀什米爾,操持編織針始於細如牙籤到粗若旅遊禮品店鉛筆,還得用上捲尺、別針、縫針、編織計段器……。編織毛線製品,是我個人與馬林魚家代表愛與敬意的極致表現。

不過,說到底我還是愛自己、敬重自己比較多,加起來和其他總數不相上下。其中極為重要的一件,當然是第一件作品。1998秋冬之際年完成耶誕圍巾後,開始編織毛衣的野心。正在上淡江大學進修推廣部英語系第二專長班的我,在英語會話和發音課堂上,眼睛看著課本,嘴巴唸著,手則在底下飛舞。約莫一到兩個月的時間,我用了四號與六號針、16顆混有15%喀什米爾的英國Jaeger酒紅色毛線,完成生命中第一件編織毛衣。

這幾年間,穿這件秀雅毛衣的機會其實極少;2003年訂婚前,想著可以在那段時間穿,討個喜氣。無奈時光流轉,人未必長智慧,卻肯定長墜肉。毛衣穿上身,不見優雅只見雄壯。於是,心懷慨嘆與哀怨地編織了另外兩件,末了卻也感到輕鬆。畢竟,是另一段生命,本該有個新開始,就從穿新衣起吧。

又:數年間,纏身的免疫系統毛病持續惡化,損及手指與手腕關節,很難記得清那個指節的腫脹或沾黏僵硬,到底該算在誰身上。於是,未來馬林魚之家女主人編織物的意義將繼續被升高,吾家恐怕也得找出新的方式表現愛與敬意了。

三、玩物三號:「金玉滿堂」楊柳青年畫

馬林魚之家男主人年紀雖長,卻常比女主人更有情趣,至少他會去找些圖畫來點綴牆壁,讓那些不為書籍所霸佔的牆壁不至於太寂寞。有一段時間他常到北京出差,總在王府井、琉璃廠、報國寺找些有趣的小東西。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件,是他特別為了兩人新居與新婚所買的楊柳青年畫「金玉滿堂」。

新婚期間、新屋落成的馬林魚之家儘管有書籍進駐,拼貼出靜謐的豐富,但當時男主人並沒有因為結婚而放假做蜜月美夢,反幫著別人做遊園的春夢 ;而女主人礙於公教人員規定,請了婚假也只能當「昏假」,在家裡晃來晃去,對著金玉滿堂傻看。

由於過度無聊,女主人索性上網搜尋,學學什麼叫做「楊柳青」。才曉得這種半印半畫的民間藝品,始於那個皇帝什麼事也幹不了(或者不必幹)、只吃萬歷首輔張居正打下的根基的時代;來自天津旁小鎮楊柳青,流傳至今,是討吉祥的畫。像家裡這幅畫著滿堂金魚給胖娃兒撈的畫,一方面是「金玉滿堂」的諧音,二方面也是取「男為金、女為玉」的意思,金玉滿堂、兒孫滿堂云云。

兩三年來,友人男友所畫之台灣百合在定靜中綻放,馬林魚夫妻赴巴里島補度蜜月時所買的婦女,款擺有致;日本浮世繪複製品中的女性細緻蘊雅,蘇州桃花塢張天師威嚴自有;妹尾河童桑的舞台設計複製品精彩而友情無價,莫測的版畫「拿魚」在微曦中據說水漲船高。這些畫上上下下,更迭馬林魚之家的風景,「金玉滿堂」跟其他的一樣,算不上什麼高級品,卻一直擺在那裡:白天起床開音響聽新聞時就已經開始撈魚,夜晚看著夫妻兩人一同或各自進房睡覺,他們還是繼續撈;兩個胖娃兒陪著男女主人和客人吃過一頓一頓的飯,參訪馬林魚之家的食客拍照留念時,兩個胖娃兒就當背景。

我們的生活也算不上什麼高級品,但一直在那兒,繼續前進;我們沒有賺多錢、金玉滿堂,也沒有生出個什麼金童玉女,卻有個進展:金玉未必滿堂,但夫妻兩人已經如胖娃兒一般肥壯!

馬林魚夫妻恍然大悟:原來金玉滿堂不需奢望下一代,而是要自己身體實踐的……。

那麼,肥壯之後,才有機會可以撈金魚、滿堂金玉嗎?呵呵~

肆、朝博物館邁進的馬林魚之家

我以為,「博物館」可以只是很單純的一個展覽、典藏、傳遞、休閒、教育的空間,也可以廣至天地之間,落花水面皆文章。但無論定義為何,博物館最重要的是要能對人產生「意義」,而這個意義,往往在於決定於能否在空間與展品中看到自己,包括自己的性情與本質、過去的生命經驗、未來的理想與可能。否則,縱使博物館收藏了所謂天地至美、人間極品,那也只是別人的華美與昂貴,於自身毫無意義可言。

在這個做功課的歷程裡,我除了思索博物館的意義,也檢視、回溯、經歷自己的生活與生命。三件玩物,不唯令我神遊喪志,更代表著我對自己的觀察與肯定,對婚姻與家庭的努力與期待,還有對家族與血脈的忠誠與感念。這是我之所以成為我,馬林魚之家之所以為馬林魚之家的原因。

跳開我自己來看,每個人的家,也可以成為一個博物館,無論租賃或購買,無論素樸或豪奢,我們總在這個博物館裡投射自我、構築自我。若願意,請與我一樣,不僅在其間徜徉晃蕩,也要歡迎親友到來,分享自己的生活,與重視、珍愛的人們溝通、交流。

而這,或許也是個人、家庭、家族,乃至博物館、社區與社會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吧。(20070101)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叫我「林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